宋向前：非理性繁荣

此轮行情没上车就不要后悔了，这时候下跌的不一定是飞刀，上涨的行情也不一定暗示着国运。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暗自庆幸：幸好当初抑制住了入市的冲动，否则又当了一回绿油油的韭菜。因为有一种行情就像电视剧里的爱情一样，*用来隔着屏幕欣赏，现实生活这样的剧情是一集都活不下去。

世上没有一个国家，也没有任何一种经济学理论可以证明：依靠拉动股市带来的财富效应可以有效解决通缩和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从本质上而言，通缩问题的核心是就业，是国民收入增长能力，是可支配收入的边际改善能力，是经济结构转型升级能力，是从生产型社会向消费型社会转型成功与否的现实衡量，更是百姓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数的真实表现。这些都是结构性改革和长期经济增长模式和能力的大考，大抵也都是各国政府不轻易触及的能力短板和改革难题。而这些经济发展中结构性的慢变量，恰好才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题眼和答案，也是改革进入深水区和急难险困发展环境的高级答卷，寰宇之内没有几个政府能交上及格的成绩单。

结构性改革内容多与财税体制相关，属于深层次改革和利益再分配范畴，是整个收入分配体制改革的重头戏，也是社会综合管理改革的难点。这些热点、难点问题的解决，绝不能简单依靠所谓的“搞活股市”和启动改革牛市来取得。资本市场的牛熊，是经济发展的成果，而不能是我们改革和发展的目标。任何可靠的经济发展成果和社会进步目标都是发展岀来的，*不是规划设计岀来的，看不见的手从来都是自行其是的自我均衡，虽然时不时市场也要付出应付的代价。

今天的我们就处于为过去三十年狂飙突进的经济发展付出代价，买单的出清时刻。金融市场、资本巿场“零和博弈”游戏的繁荣，可以解决短期发展中的信心问题，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改善预期，甚至激活主体；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来增强企业竞争力，甚至提升居民购买力。但长期来看，中国更需要耐心坚定发展实体经济，资本市场也必须转型为实体经济发展服务。

我们不需要华尔街式的金融，那种金融的过度深化和自由化，已经深刻影响和改变了中国，我们已经支付了足够的代价。P2P，信托、结构化理财，场外配资、量化交易，眼花缭乱的金融创新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家庭的悲欢离合，多少人生的喜怒哀乐。是时候让金融回归服务业本质，让金融真正为实业服务，为民生服务，为社会公平正义，为共同富裕和高质量发展服务了。我们绝不能再走虚假繁荣，非理性繁荣的老路，头痛医头地依靠金融和资本市场的所谓繁荣解决暂时困难，顶多只能算是一种政策上的自我解脱和自我麻痹。中国股市的牛短熊长，急涨快跌的历史顽疾，也极大地折射出了资本市场的参与者信心、耐心的成色和经济发展成果的底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过去二元经济发展模式的水大鱼大的低质量增长状态，注定了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国家牛市”。

如果股市不能充当经济的晴雨表，不能反映经济的基本面，不能发现价值，不能有效配置市场资源，那么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又是什么？难道只是让大家在这里进行简单的零和博弈交易吗？如果中国股市与基本面无关，只和政策相关，那就合理地解释了它其中蕴含的巨大投机性和赌性，也就合理解释了牛短熊长，急涨快跌的行情特征。

长期来看，股市涨跌不应该是目前宏观经济施策的重点。作为长期看多中国的我们，作为手持大量企业发展筹码的百姓，更希望这是一次真正的改革慢牛、发展长牛。慢就是快，慢才会好，慢才可能长久，否则快牛疯牛行情过后的暴跌，一定会对散户为主的市场造成巨大压力，可能形成对仅存的改革开放积累不易的国民财富的又一次大洗劫，未来可能形成对居民资产负债表的修复能力和消费能力的长期抑制，进而将长期影响中国经济社会的健康稳定发展。

当前财税体制改革才是重中之重，财税体系发力支持经济增长和民生改善才是重头戏，财税支持经济高质量发展在此轮改革中*不能缺位，政府、企业、居民个人资产负债表的修复才是当务之急。这种通缩治理，资产负债表修复是典型的慢工出细活的工作，如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治好通缩的病，就必须从财税改革入手，真正提升国民收入，认真实行国民收入倍增计划，长期持续、大规模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直补民生，补贴就业、教育、医疗、职业培训、养老和创业，特别是生育。

同时，坚决实行减税让利，彻底转变政府职能，政府退出全面参与社会经济生活与民争利，转变职能为全面提供社会公共产品和服务，这种修复和职能转型必须是基于DCF现金流折现模型的。严格说来就是：消费是收入的函数，收入是就业的函数，就业其实就是市场经济的函数。没有产业发展基础上的就业增长和收入改善，没有消费型社会的成功转型，寄希望于资本巿场“毕其功于一役”的财富增长效应来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社会进步，是不可能实现的。基于零和游戏的财富效应模式，天然就有急涨骤跌的趋势，本质上和GDP增长和实实在在的国民财富增长无关，只会在短期加剧财富的两极分化，加速基尼系数的分化，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我们更需要一个科学稳定，循序渐进发展的资本市场，而不是暴雨骤雨式的资本市场运动。

过去二十年，我们就选错了房地产这个行业来安放国民财富并适配了错误的财税体系和央地财权事权体系，地产下行的破坏性后果延宕至今，远未结束。今天我们不能二次跨入同一条河，再错误选择股市和虚拟经济、零和博弈市场为突破口来振兴经济，拉动内需了。更不能以此为依据将国民储蓄从银行体系内逼出来跑步进入资本巿场，这顶多只能管理一下预期，拉动一下信心，宣示一下发展的决心，证明一下资本巿场的重要地位而已，但后患确实无穷。

希望这次千万不要选错发展模式。热切期盼改革，特别是坚决支持财税部门大力支持企业和居民个人资产负债表的修复，中央财政尽力补位站台，尽力弥补民间投资和终端消费的不足导致的产出缺口，弥补高储蓄率和预防性储蓄背景下的流动性陷阱，使尽中央财政的洪荒之力来对抗通缩。支持经济社会发展，并且认真地将财政资源投入到运用效率最高的私人部门去，特别是对中低收入人群实行大力直补，切实降低居民部门和家庭的杠杆和负担，切实提高他们的消费倾向，认真改善百姓人均可支配收入，与经济松绑，与民生松绑、与社会松绑。在资本市场活跃的同时更重视思想市场的活跃和开放，重视长期制度红利的释放，但千万不要将复杂问题简单化，不要将金融货币政策、数量工具神话，不要把长期问题短期化，更不能把经济发展政治化、运动化。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离开基本面支撑的股市行情究竟能走多远，离开充沛现金流的公司又能开几天，离开市场经济发展和法治社会的可持续性发展又能持续多久，大家共同祝福中华好，期盼华夏强！

村上春树曾说：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罢了。我想说，我们不要忘了因为什么而出发。很多事情没有来日方长，很多人只有乍然离场。